不等顾南枝拒绝，叶谨言已经拿着车钥匙，没一会儿胡同口响起发动机的声音。

她只能向屋里喊了一声。

“妈，我回大队一趟，把家里东西都带走。”

苏若小跑出来，不放心开口。

“妈跟你回去。”

她显然也怕那家人对顾南枝再做出什么事来。

狗急跳墙。

“没事，叶谨言跟我去。”

“哦，小叶跟着去啊。”

刚才还和炸毛的刺猬一样的苏若立刻放松下来，摆摆手示意顾南枝快点出去，不要让人久等。

“您刚才不还不放心呢吗？怎么一听小叶跟着去，就放心了？”

顾南枝嘟囔了一句。

“小叶那孩子，我放心。”

不过几天的时间，苏若竟然被叶谨言‘策反’了。

不仅不让顾南枝躲着点叶谨言，反而还同意两个人单独行动。

苏若还主动推着顾南枝的后背，让她快些上车，不要让叶谨言等久了。

回到西山村一大队，顾南枝利落收拾屋里的东西，又去村长家拿了之前存放的货物。

她这边搬着货物，那边整个村子已经把她要搬走的事传遍了。

之前和顾老太不对付的老太太们特意凑到她家门口，大声。

“没想到顾南枝这么有本事。”

“之前说话跟蚊子似的，你说怎么一分家之后成大老板了呢？”

“还找了个机械厂的正式工当对象，我看她之前过那么惨，怕不是之前的家里有人克她吧。”

“本来能跟着去城里享福，净做那种丧良心的事，有些人估计后悔的想买块豆腐撞死吧。”

“有些人可能已经连豆腐都买不起了，哈哈哈哈……”

刺耳的议论声顺着院墙传入顾家。

顾老太病病歪歪的躺在炕上，最近家里变动太多，直接把她气病了。

先是两个儿子欠了赌债，后来做生意赔钱，利滚利，所有欠款最后加起来足足有一千块。

两个儿媳妇也是丧门星，不好好赚钱不说，还想卖了顾南枝和顾南木换钱。

结果把自己送到笆篱子里。

现在村里人人都戳他脊梁骨，她都没脸出门了。

大儿子也是不省心的，跟着一个寡妇不清不楚，沦为全村笑柄。

还买血换钱给寡妇，寡妇拿了钱就跑了。

大儿子身体也坏了，根本干不了体力活。

听着外面其他老太太的议论，顾老太一拍炕沿。

“我滴个命啊~~~怎么就这么苦啊~~~儿子不孝啊~~~我干脆死了算了~~~”

她一边哭一边带着音调拐着弯的骂。

顾大山沉默地蹲在地上，一言不发。

屋中的两个人都开始后悔，如果当初同意不分家就好了。

见顾大山八竿子打不出个屁样，顾老太拎起炕上的笤帚，劈头盖脸打顾大山。

“你不是卖血给那个破鞋吗？你也去卖血给你老娘来，家里一千多块钱外债你不还，你去给破鞋，我不活了~~~”

她又开始唱起来。

顾大山耳根子软，又是个妈宝，当即开口。

“妈我去卖，你别哭了，儿子让你过好日子。”

“行，你现在就去！”

顾老太一点都不心疼自己大儿子，直接将人赶出去。

顾大山失落站起身，正要向外面走，顾老太忽然叫住了他。

他充满希冀地回头。

顾老太却开口：“你多喝点水，能多卖点血。”

“知道了。”

顾大山声音透着对生活未知的疲倦。

所有人都围着大卡车，顾大山看也没看一眼，转身佝偻着身子离开。

顾南枝也假装没看见顾大山，父女两人形同陌路。

卡车驶离一大队，顾南枝和顾大山向两个相反的防线前进，就像他们的命运一般。

顾南枝还是那句话。

——他配得上自己经受的苦难。

人生的路都是自己选择，或好或坏，都要咬牙走完。

顾南枝露出一个笑。

她选择了向上的人生，从今往后，只会越来越好。

叶谨言从后视镜中瞥了一眼顾南枝。

“挺高兴啊。”

“当然了。”

顾南枝笑的灿烂，引得叶谨言多看了几眼。

“看路！”

眼看着大车差点开下路，顾南枝吓得拉紧了一旁的扶手。

叶谨言这才回过神来，快速一打方向盘。

他心跳的速度很快，却不敢再那么盯着顾南枝。

从未见过叶谨言这么冒失的样子，顾南枝觉得有些好笑。

“你之后准备做什么？”

叶谨言干咳一声，转移话题。

“卖衣服。”

她这次进货买的都是秋冬衣服，正能踩着十月的尾巴卖出去。

顾南枝天生好像闲不下来，她觉得目前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偷来的似的，要加倍努力才能对得起重来一次的机会。

她也不敢放苏若和顾南木在家，索性全家一起出动，又叫了张家两兄弟，一起去了隔壁县城桥北镇。

桥北镇规模不如林东镇大，但流动人口也不少。

下了车，顾南枝打听黑市的位置，带着苏若几个人就赶了过去。

张家两兄弟扛着大包跟在众人身后。

出了自己的县城不方便带着展示衣服的货架子，顾南枝就搞了一块巨大的布铺在地面上。

苏若和顾南木第一次‘抛头露面’还有些紧张，亦步亦趋跟在顾南枝的身后。

很快新鲜的一幕就引起了桥北镇居民的好奇，不少人都围了过来。

顾南枝衣服款式新奇，是这边人没见过的款式。

“这件小衬衫怎么卖？粉色的真好看。”

顾南木有些扭捏，还是顾南枝热情开口。

“十块，这颜色别人都驾驭不住，只有像您这样皮肤白皙的人穿着才好看，您家里肯定是厂子里的吧，一看就贵气。”

一开始女人听见十块钱还有些犹豫，听顾南枝这么夸奖她，不好意思笑了笑。

“你倒是会说话。”

虽然贵了一些，但是款式好看，而且比供销社里面的售货员态度不知道好了多少。

顾南枝正了正神色，“我只会实话实话，让我编瞎话我还说不出来呢。”

女人咯咯咯直笑，“这搭我那红毛衣正好看。”

刚把货铺完，顾南枝就卖出去一件粉红色小衬衫。

“大姨这牛仔裤怎么卖？”

出来之前苏若和顾南木了解了衣服基本价格，苏若没问顾南枝，直接开口，“12孩子。”

“大姨这也太贵了，12能买多少斤猪肉了。”

苏若一开始紧张，真开始卖货时候就放飞自我了。

“你这孩子，猪肉能穿在身上吗？你看你那小腰，要是穿了牛仔裤，嚯，整个厂子的小伙都点看你。”